在社交媒体上，你是否看过人们使用类似ENTJ、INFP这样的缩略词来描述自己？这些标签源自一种名为MBTI（Myers-Briggs Type Indicator）的性格分类测试，因为它简单而富有趣味，诞生后从企业界流行到教育领域，再到如今的社交媒体，每年有超过200万人在使用。
然而，MBTI真的科学可靠吗？
MBTI的起源要追溯到凯瑟琳·布里格斯和她的女儿伊莎贝尔·迈尔斯。母女俩，一人读的是农学，一人是作家，都没有接受过心理学相关方面的训练。布里格斯在抚养女儿时，迷上了卡尔·荣格的理论，尤其是《心理类型》这本书中，荣格提到了16种人格。基于"16种人格"理论，布里格斯和女儿一起花了20年时间整理出对应的测试问卷。这些就成了MBTI测试的初代模型。
MBTI评估涵盖四大维度，共八种心理类型：外向/内向、思考/感觉、实际/直觉、判断/感知。
它在企业中迅速流行，因为通过它，人们可以知道领导是内向直觉型还是外向感觉型，就像《哈利·波特》中学员帽将学生分到格兰芬多或者斯莱特林学院一样，MBTI将工作中的人分成了16种不同类型。
这种分类方式不仅满足了人们对独特性的追求，还满足了对归属感的需求。比如，通过ENFP这个标签，你可以迅速找到你的同类。虽然MBTI提供了一种简化的性格理解方式，但正因为它迎合了"人类大脑爱偷懒"的机制，所以广受人们的喜爱。
自从迈尔斯推出MBTI以来，心理学家们便一直要求她提供MBTI可靠性的样本研究数据。然而，直到今天，尽管创始人早已去世，测试也已风靡全球，它仍未经过严格的科学论证。
MBTI最核心的问题是：它忽略了性格的多样性和连续性。
以"内向和外向"分类为例，这种二元分类法认为，一个人要么是内向的I，要么是外向的E。但是，性格真的可以如此二元对立地划分吗？
假设我们用0—100分来衡量从内向到外向的程度，并规定超过50分的人就是外向，低于50分的人就是内向。在这种情况下，一个49分和一个51分的人，前者会被判定为内向，而后者则被判定为外向，但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有多大差别。
所以这种分类法完全忽略了在分值中间的那一部分群体，他们根本无法被分类，却又强制被分类。一个可外向也可内向的人被强制分到了外向组，这会给被分类的人一种错觉，他会以为自己真的很外向，而看到对方分类的人，也会对被分类人的行为产生一种期望性的偏差。
然而，就像人类的大多数事物一样，人格特征就像一个钟形曲线，而大多数人都会落在接近该分布的中间位置。但在MBTI的分类中，你会发现很多人都被放在了看似相距很远的盒子里，尽管他们的实际性格特征可能非常接近。
分类创造了更多的人为边界，然而大多数人都非常接近边界线，这就是人格差异的本质。
甚至在极端情况下，这样的分类也很有误导性。比如在外向性的评分上，假设你是95分，从语言学的意义上来说，你一定是一个外向者。但你依然不是一个100分的外向者，依然会有那么一些时候，你会不想和人说话，想一个人静静。性格是一个连续的概念，而不是二元对立的。但MBTI却硬要把你做简单归类。
MBTI中的其他三个维度：思考与感觉，实际与直觉，判断与感知——它们甚至都不能算是人格特质，而更像是个人的风格和偏好。人格特质很难改变，但风格和偏好随着个人的学习、成长和人生周期以及经历的变化，能发生显著调整。
那么，有没有更科学的替代测试呢？相较于MBTI，科学界更推崇的人格测试是：大五人格测试（也称为五因素模型）。这一测试涵盖外倾性、神经质、尽责性、开放性和宜人性这五个关键维度。
外倾性体现的是热情、社交和活跃的特质；神经质是指偏向于感到悲伤、情绪多变且不稳定的特质；开放性代表着个人的想象力、审美力和对创新追求的特质；尽责性表现为责任心、公正、有条理和自律的特质；宜人性则包括信任、利他和亲社会行为的特质。
大五人格测试为什么更可靠？
首先，它基于广泛的科学研究和实证证据。大五人格测试的核心理念在于，它认为每个人的性格都具有这五个特质中的一些。与MBTI的二元分类不同，大五人格模型强调性格特质的连续性，而非简单的二元对立。这种方法使得测试结果能更精确地反映一个人在某一特质上的表现程度，而不是笼统地归为某个固定类别。
其次，大五人格模型在预测人的幸福感、离婚率以及寿命方面有较高的有效性。比如神经质高的人容易体验到负面情绪，如焦虑、抑郁和愤怒，可能对婚姻关系产生不良影响，从而增加离婚的风险。再比如，尽责性较高的人往往有更强的自律、组织和计划能力。他们更可能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进而与较长的寿命呈正相关。
MBTI在提供个性化见解方面确实具有独特的价值，但它的科学性和准确性实在有限，特别是对那些性格特质处于中间地带"可盐可甜"的人来说，MBTI的分类方式可能会把他们错误地划入某个固定类型，而忽略了性格的连续性和复杂性。与之相比，大五人格测试则提供了一个更科学、更全面的性格分析框架。
然而，即便如此，我们也要警惕人格特质测试的风险，再科学的测试诸如大五人格测试，也只能预测人与人之间20%—30%的行为差异。在考虑个体行为和决策时，情境因素的影响也同样重要。
备注：本文首发于《财新周刊》2023 年第 48 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