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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咨询师后,我是如何管理情绪的

十年前那场产后抑郁,是我人生的至暗时刻。崩溃大哭、想要逃离、甚至产生过伤害孩子的念头...这些隐秘的痛苦,我从未对人言说。十年后成为咨询师的我,如何回望那段经历?给所有在黑暗中挣扎的妈妈们:你们并不孤单,这样的痛苦我也曾走过。

陈果
陈果咨询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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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果专栏 · 期待你的故事

如果评选人生的滑铁卢,我的首选是10年前生第一个孩子。

生之前,我过得轻松自在。生之后,我在产假三个月里干的家务比人生前30年干的还多。生之前,我不讲究吃穿用度。生之后,我觉得生活在毒堆里,吃穿用度得仔细排查。每天忙着给孩子找干净食物,用过滤的水,呼吸过滤的空气,奶粉辅食日用品要从大洋彼岸托熟人代购才放心。生之前,我怕风险选了剖腹产;生之后,我觉得这个选择把自己永久地钉在了“不称职妈妈”的黑榜上。

生之前,我身体健康。生之后,我发现自己有身体机能缺陷,远落后于平均人群。那么多朋友在诉苦涨奶辛苦,漏奶辛苦,喂奶辛苦,而我,都没资格有这样的苦恼。我努力吃,拼命睡,尝试了各种以前绝对不会碰的食物,在月子里长了10斤,却只是从5ml变成了15ml。一亲喂,孩子就睡着。朋友批评我夜间亲喂不够,但我妈不让啊。怕我凉着,怕我睡不好觉。记得有次夜里听到动静,我坐起来等着月嫂把孩子抱过来,没等到(被我妈阻止了)。动静停止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偷偷抹眼泪。

人生最漫长的一个月熬到头。月嫂离开后,我又发现带孩子好难。抱她哄睡,走不了几个回合,我就手酸到受不了。好不容易睡着,我一放,她又醒了。我简直是个废人。为了追奶,我增加了亲喂。结果,要么孩子饿得哭,要么吃睡着。不知努力是否有效,反正我感觉自己空空的,离满足孩子需求差了十万八千里。我真真是个废人。

随着二月闹的到来,我被吓到深夜和老妈带着孩子跑医院。肠胀气的她,更不配合我了。我不想放弃,不断尝试。直到有一天,我再次尝试的时候,我妈说我丢人,如同用下垂乳房哄孙子的老妪。我愣住了,抱着孩子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我坐在床边大哭,哭到头皮发麻,发紧,哭到全身颤抖,夜深人静。但我还想倔强坚持。我妈又说,哭了之后奶不好,不要喂。

我妈觉得我是白眼狼,好心当作驴肝肺。我觉得世界本是怪兽,正在一步步暴露出它原本的模样。我紧绷着,受不了一点儿风吹草动。好多次想把手中哇哇大哭的婴儿扔到窗外去,被理智拉回;又时不时陷入无法释怀的内疚,或者是难以言说的委屈,眼泪突然流下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失败,但我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

那时候的我,不知道是时代对妈妈们赋予了过高的期待,而自己不知不觉中卷入了这个疯狂的角色扮演游戏。不知道如何追查关于泌乳研究的一手资料,偏信手中的育儿畅销书和妈妈群里一个个追奶成功的传奇。所以埋怨自己又笨又懒,别人都能做到为什么就自己不行。更不知道该如何缓解自己的不胜任感,但我尝试了。

我尝试过拉开时间距离,其实母乳和生产方式对人的一生影响并不大;尝试过转换视角,从孩子的视角来看,我满足了她的需求。这些心里的碎碎念,并不能帮助我走出来。我打开电脑回归网络,在水木上与无脑推崇母乳的新手爸爸唇枪舌战。我说人与人不一样,要理解世界的参差。他回我说:只要吸就会有奶,连一部分男性都可以因此泌乳。我被气笑了,第一次意识到聪明人也可以很愚蠢。

我也尝试过把责任外推。若不是在北京建不上档,我也不会在重庆生孩子。重庆湿冷的冬天,让我手脚冰凉,血气不足,影响了发挥。但事实上,二胎在北京,有暖气,有医生,还有通乳师,我身体的表现也并没有好一点。相反地,身处重庆倒最终帮到了我。

高中同学听说我在当地,约我出去玩,我惯性地答应了。穿上修身大衣,我突然发现,镜中的自己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肚子上的疤和尚未完全恢复的身材都被掩盖了。家居服中的疲惫和失败也看不出来了。在火锅前与老友围坐时,我就是从前的那个我。有人欣赏,有人喜欢,谈笑风生,自由洒脱。于是,走出家门短短几小时,我回首看到过去几个月的自己多么偏执,多么疯狂。

不过,我并没有立即走出来。一回家,我就回归原来的生活,重拾之前的心情:担惊受怕,内疚委屈。产假结束恢复工作后,我逐渐拥有了正常的作息(多亏母亲的全力帮助)。纵然有很多的不舍与担心,至少生活“正常”了,人也“正常”多了。

孩子周岁时,看着她可爱的小脸,回顾这焦虑满满的一年,哪有初为人母的幸福?为了减少遗憾,我开始写日记,记录孩子可爱的瞬间、家庭温馨的时刻。看着孩子健康长大,我终于释然。

十年后咨询师的“我”隔空点评十年前的“我”

不只是你,很多新手妈妈都会紧张焦虑到忘记体会幸福。虽然你对自己不满意,但你已经是一个称职的妈妈。

  1. 你对育儿的过度焦虑,是你的个人特质与所处情境的双向奔赴你的责任心很强,新手妈妈的角色进一步放大了你的责任心。当时社会塑造“理想母亲”,只要对孩子好,母亲就应该不计成本、忘我地付出。在这样的背景下,你对孩子几乎肯定会过度尽责。 一心想要当好母亲的你,缺乏经验,又身处任务单一,责任重大(对当时的你来说)的情境。目光过窄,让你患得患失。你之前较顺利,对产后生活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对挫折也缺乏预期。你觉得加倍努力就能有好的结果(这来自你过去的经验),所以陷入细节,吹毛求疵,无法接受失败。与此同时,你在信息分析上有明显短板:依靠的信息源单一。这单一的片面信息,让你的思维缺乏弹性与韧性。一旦目标无法达成,便陷入自我否定。

此外,受产后激素变化的影响,你情绪波动剧烈。对于曾经情绪稳定的你来说,这种陌生的情绪体验,也让你无所适从。

  1. 你的负面情绪没有得到及时的排解性格内向的你不善于向他人倾诉内心的压力。你原本保有的文字记录习惯,也因昼夜不分的生活节律而被遗忘。

长时间住在老家,你习惯的倾诉对象(配偶)不在身边,你的压力无从释放。配偶与你的联系也不够频繁,既不能提供任务上的帮助,也没有提供情绪价值。你对他的信任理解,为你带来了风险。

身边常接触的只有母亲(父亲在异地工作)。她外向强势,责任心强,事事想要做主。你小时候为了自我保护,固化了与她的相处模式——顺从但很少反馈。这样的模式导致你们之间沟通不畅,各自委屈,相爱相杀。

  1. 摆脱产后抑郁,你发挥了自己的优势,也利用了情境的力量你具有不错的自我觉察与反思能力。你的自救,帮助你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时光,没有让情况恶化。

你不会事事都过度敏感,只在育儿这件事情上雷达全开。所以,换一个情境,即在生活中加入非育儿任务的活动,你的情绪就能很快得以调节。

你的人缘不错。同学的出现,让你快速找回自信(至少暂时),体验到积极情绪,还促进了你的自我觉察。如果你能早点出门走走,打扮美美地逛个街,约上老友K个歌,或者给孩子拍照的时候也给自己来一套,估计就能更早调整好自己了。 最后,你要感谢家里需要你返岗的经济状况,感谢母亲的大力支持。否则,你的高尽责性、不够强的事业心有可能让你选择当全职妈妈,那就难了。

  1. 你在逆境中学习你把在育儿中的细腻周到用到了工作、生活中,提升了自我。你学会了独立坚强,为他人和自己挡风遮雨。你还从母亲的角度重新审视了自己与母亲的关系。你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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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果

咨询师
职业发展女性发展家庭与个人

中科院硕士,有丰富的500强外企、民企人力资源工作经验,两个女儿的妈妈。受训时长18个月以上,擅长处理有一定工作经验来访者的职业发展和探索疑虑,女性职业、家庭与个人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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